古风小镇的日常细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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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风

是个抽象的词,

它需要有无数的生动细节。

我记录之,

那是小镇的灵魂、脚步和炊烟。

古镇周铁有东西南北四条老街,老街之所以叫老街,是因为它保留了旧时建筑,街上仍有不少房子是古老的铺闼子门,居民一早起来,按东一东二东三、西一西二西三的顺序排放,这在日新月异的当下,比较少见了。而更为难得的是,街镇上的居民守望相助,淳朴地生活着,这也是小镇最迷人的地方。

屋檐之间一线天,数步之间门对门,朝夕相处,一家炒菜,几家闻到饭菜香,故事就发生在一条条长长短短、深深浅浅的街巷中。

杨国良住在东街,他在镇上开了一家香烛店,日子过得从容平和。只要他的铺闼门开着,总有老街坊来坐坐,说些柴米油盐的家常事。

年轻人早搬离了老街,街巷里常住的,是留守老人和外地人。花开花落,许多老人相继离世,对健在的本地居民来说,杨国良是他们最熟悉的街坊了。他在这条街上生活了几十年,街坊们信赖他,有啥事都会找他帮忙。

街上居住的老人忘性大,出门经常忘记带钥匙,或者一阵风来,“砰”的一声,门关了,人在外面进不去,这急煞人。于是,就有人把备用钥匙放在杨国良那里,以防万一。还有搬离了老街的邻居,也会放把钥匙在他那里。碰到刮风下雨,一阵狂风吹开了窗户,老旧的窗格子啪啪作响,杨国良拿了备用钥匙,打着雨伞替人家把窗户关好。冬天,有谁家水龙头的阀门冻坏了,自来水哗哗流,幸亏他有备用钥匙进去查看,帮关了总阀。

他一共有九把别人家的钥匙,我老家房子的钥匙也放在他那里。这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,但许多年过去了,从来没有发生过因备用钥匙不愉快的事,有的是一件件帮困解难之事。

把自家的钥匙交给别人,怎么放心?

老人说:怎么不放心!子女不在身边,你碰到急难事,要想找个援手,杨会计比子女都靠谱。

街坊们习惯叫杨国良为杨会计,因为他当过会计。

这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。

可以托付的不仅是钥匙,更有甚者,把身后事托付给他。西街的徐宗芳经历坎坷,这辈子无儿无女。今年夏天,他得了恶性肿瘤,在走向生命终点时,他把杨国良请去,托付身后事。言明死后吊礼一概不收,订个饭店,请街坊邻居和好朋友吃顿饭。请哪些人,老徐生前都作了交代。

没几天,老徐去世,杨国良接受了他生前的请托,与他侄子一起操办后事。从开死亡证、火化证到丧事习俗安排,俨然当自己的兄长离世一样,帮跑腿办妥。街坊们也听他牵头指挥,丧事办得有条不紊。

人有悲悯心,就会体恤他人,杨国良和街坊们在老徐患病后给予照应, 一起为他送终。孤寂的老徐走得安心、体面。

现今的人喜欢用献爱心这样的热词,一个“献”字凸现了人的崇高,而老街坊在这里是个亲切的词。杨国良尽着做人的本分,平等、平易、平淡, 送小温,古道热肠。

小镇骨子里的安详和宁静,牵引你慢下来,慢下来,不着急、不焦灼。你可以在街巷里,饶有兴趣地看一只猫如何捉螳螂,看老乡钓上来的鳑鲏鱼,看夕阳里推着宝宝车的奶奶、摇饭碗的阿婶、唤儿回家的妈妈。老街、老树、老街坊,古风体现在日常细节里。

镇上有棵千年银杏树,树旁住着一对夫妻,男的叫赵盘洪,女的叫岳选民,称他们是神仙眷侣,一点都不为过。他们家距离银杏树最近,可以说是得古树滋养最多的人。

赵师傅是个高高大大的男人,大男人却超级会过日子,且是爱妻型。他们的生活像阳光下晒过的老棉布一样,质朴柔软。

早上,天朗晴的时候,他们通常会将小方桌摆在树底下,悠悠然吃早饭。我有次路过,他们邀我坐下来吃,这天的早餐是粽子、白粥、鸡蛋,桌上搭粥的佐菜有这几样:青蚕豆,甜菜炒笋嫩头,针口鱼,瓶罐里是芝麻核桃肉。

这些小吃食是赵师傅亲自做的。针口鱼价格不贵,但做起来很“吃工夫”。制作时要小心捏掉有针的头嘴,挤出细小细小的鱼肚肠,洗净沥干,用酒、生姜、盐、辣椒、糖等调料浸泡,晾干后下油锅汆。这美食既好吃又补钙。

我不止一次蹭过他家的饭,甚至带同事和友人一起去。我们吃过赵师傅做的麻叶子,吃过他烤的韭菜饼,吃过他做的馒头,他做的美食好吃又精致。街镇上有句通俗的话,叫结结缘。意思是,你我都是有缘人,彼此你好我好,有了好东西要分享。

在赵师傅家,你会感知什么叫结结缘,什么叫天长地久。一个细节可见女主人岳选民的幸福,赵师傅用的手机屏保,不是女儿的照片,也不是外孙的照片,而是妻子年轻时当邮政话务员时的美照。赵师傅会自豪地跟我们说,选民当年是宜兴的“三八红旗手”。而选民则告诉我们说,赵师傅如何孝敬长辈,不光是对自己父母好,对她患病的父亲也是悉心照料。

小镇的亲切,正是街坊们饱含温暖意趣的日常生活细节。

可能有人会说,经济条件好了,自然会讲究。那来看看贫穷年代,我们迎阳门人的生活细节。

阿大伯伯,你在吃什么?

白米粥。

什么菜搭粥?

风菜。

风菜是江南人家腌制的一种菜。入冬后将新鲜的长梗白菜挂起来,让它自然风干到一定程度,切碎后加盐加红辣椒腌制,用它炒肉炒黄豆子十分鲜美。

问的人以为阿大讲的风菜就是此种,但环顾他桌上空无一菜。

阿大笑了:春风过门而入,我将风搭粥。

第二天,人家又问:阿大伯伯你在吃什么?

咸菜。

桌上并无菜碗,只有一只盐罐头,阿大伯伯用筷子蘸点盐当菜搭粥。

生活极其贫困,然自得其乐,这是迎阳门有文化人的一个生活细节。

我曾经写过太湖边有名的厨子双胞胎大凤小凤,写了一个版《乡村厨子》,结果街坊妹妹锡芬表示不怎么服气,小样儿!

她跟我说家里白煨黄鳝的细节,可见古镇人的吃谱不简单。

小暑节气,她家要吃一两次白煨黄鳝,前一晚外公就反复叮嘱,黄鳝要买中粗、颜色青中带黄的,一定要拿到渔民老夫妻摊位去杀。因为他们俩杀黄鳝的手法非常到位,杀鳝段不开膛,只在头颈部开一口子,内脏去的干净,肚内血水残留少。

买好黄鳝,父亲先叫锡芬去排队等候宰杀,他顺便去买几颗今年的新蒜头,再买一把小香葱。

看老夫妻杀黄鳝的过程,也是一种享受。只见他把网兜中的黄鳝倒入木盆,手起刀落迅即在每条黄鳝的七寸上剁上一刀,黄鳝渐渐失去活力,左手抓起一条黄鳝,右手持刀再在尾部剁一口子,调头用刀按压颈部,随即左手又顺势把黄鳝重重一捋,仔细听能听到脊椎骨松开的“啪啪”声。刀尖剔出内脏,左手又接着捋出肚中血水,去头去尾,再在鳝身上均匀剁上几刀,不能断哦,一条黄鳝就杀好了,整个过程看得人眼花缭乱,只见黄鳝在老者手中上下翻飞。

回到家,母亲已烧好了水,洗黄鳝要先用停汤的开水来冲烫,这样既去除腥味,又不至于把黄鳝皮烫烂,再用凉水反复清洗干净。

锅中放少许油,先下入五花肉片,煸至两面焦黄,再下入生姜鳝段,煸炒至变色(少动铲),喷入料酒加温水没过黄鳝(现在可改用啤酒),大火煮开转小火,15分钟后加入蒜头,慢慢煨制,汤半干时加入盐糖调味,汤汁逐渐转浓稠后起锅装盘,盘中蒜头粒粒可见,入口即化,黄鳝条条有型,用嘴轻轻一呡即脱骨,这叫见型不见形。意思是说,食材的型没有改变,但形态已经发生了变化。用略深的盘来装,因为白煨黄鳝要带卤汁,但又决不是汤。切记!白胡椒粉只撒半边,然后再撒上葱花。

锡芬问过外公,为什么白胡椒粉只撒半边?外公解释道:好厨师心中始终装着食客,只撒半边为的是更好地照顾到同桌食客的不同口味。她家一直沿用这一习惯。

大男和小男是一对双胞胎,他们姓吕,至于大名叫啥,镇上人不太清楚,几十年里只叫他们的小名:大男、小男。

兄弟俩居住在横塘河边,从小熟悉水性,凫水、扳鱼活络得很。夏天,兄弟俩站河岸边纵身跳下去,屏气钻没身。有时候,好长时间不见人浮出来,岸上人急了,他们却在对岸冒了出来。小男八岁时徒手抓到一条五斤八两的鲤鱼,这事一直传到今天,众人都道这俩兄弟活络,水性好。

横塘河边几乎百米路一个河埠,沿河的人家虽现在饮用水都用自来水,但仍有人习惯上河埠洗涮汰拖把,古镇老人多,这些老人一不当心就跌入河中。大男救过多人了,最近的一次是,今年春节前一场大雪,零下八度的极寒天气,盛开明的老婆出门提水滑入河中。大清早行人稀少,大男听到呼叫声赶忙从家里奔出来,看见落水者正往河岸外浮沉。他尝试让对方抓住竹竿上来,没用,够不着。情急之下,大男顾不得寒冷,直接下河救人。

这天有多冷呢,滴水成冰,全宜兴冻爆水管无数,大男跳入刺骨的河中,在岸上街坊的帮助下,将落水者救起托上岸。冻得嗦嗦发抖的大男回家换了衣服,当没发生这件事一般,照常上班去了。

大男是个小个子,不是人们眼里的高大男子,但救人这件事极具男子气,今年他获得了宜兴市见义勇为奖,身披红绶带,笑容灿烂。

古风是个抽象的词,

它需要有无数的生动细节。

我记录之,

那是古镇周铁的灵魂、脚步和炊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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详细内容查看9月28日

《宜兴日报》阳羡版面。

撰稿:乐心

摄影:花影徐沭明蒋志云叶慧珠

制作:管静

宜兴市融媒体中心出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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